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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和雨都很轻,阳光带着一层暖暖的余温,树上的叶子也仍在倔强地摇晃。它们都给我一种秋天还未离开的错觉。
或者说给我一种身处南方的冬天的错觉。入伍九年,从南到北,深刻地体验了南北方气候上的差异。秋天曾给我的直观印象是秋高气爽、橙黄橘绿。后来的秋天却更多是冷风瑟瑟、落叶纷飞。
原来树上的叶子是会落光的,原来诗词里的“无边落木萧萧下”是写实而非夸张。每到深秋时节,营区里成片的白杨树就总给我这番震撼。一阵风吹,叶子唰唰地落,如同六月的雨,倾泄而至。
所以营区干道上,总有扫不完的落叶。我们每天来回穿梭其间,踩着落叶的声音清脆而明亮,仿佛是踩进了一个梦。
每个秋冬交替时节,都很适合做梦。因为这时候的梦里既能有深秋的浪漫,也有初冬的温暖;既有奶茶的芳香四溢,也有糖葫芦的酸酸甜甜;既有南飞的候鸟,也有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游子。
曾经,对游子、旅人、戍边将士的认识一直停留在‘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’、‘人言落日是天涯,望极天涯不见家’、‘山回路转不见君,雪上空留马行处’。后来,自己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,于是客观认识也终于变成了主观感受。
原来人真的要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,才能知道何为故乡、何处是家。
或许古往今来,每一个仗剑走天涯的风发少年,都曾有过相似的情感变化。从满怀期待地渴望远方,到辗转反侧地思念故乡,再到平心静气地投身于当下。这中间的心路历程,大概算作成长。
时间和距离给成长提供土壤,成长又让我们重新审视时间和距离。
如果没有那段远离故乡的三年、五年、十年,如果没有那段远离故乡的几千公里。我们又如何能体会到‘家人围坐,灯火可亲’的珍贵,如何能感受到‘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’的思念。
如果每一个远赴他乡的游子都是一只风筝,那么时间和距离就是那根长长的线,而父母就是那个拽紧线轱辘的人。
人们常说,‘父母在,不远游’。我想之所以有这个说法,是因为古时候的交通很不方便,通信方式也很不发达。用在如今这个时代显然已有些不合时宜。
但其实这句千百年来的嘱咐,后面还有一句,‘游必有方’。意思是:父母在世,不出远门,如果要出远门,必须告知自己所去的地方。
所以无论时代如何变幻,科技如何进步,人类的情感共鸣和情感需求是不变的。父母与孩子之间那份血浓于水的牵挂是不会变的。
随着时间和距离的不断拉长,我们也在这其间慢慢成长。自身的情感经历和情感关系,也在不断丰富、不断扩展。虽然每个生命都是独立的个体,但每个生命都不是独立存在、独自存活的绝缘体。
所以,我们其实都活在各种关系里。活在与父母的彼此牵挂里,活在与恋人的彼此关心里,活在与朋友的彼此祝福里,活在与战友的彼此信任里。活在那份隔着千山万水、千言万语的思念里。
曾经,一直找不出某个具象的事物来形容思念,虽然知道古人曾用红豆来代表相思。那一句‘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’,几乎能道尽每个中华儿女对恋人的极致思念。
但我想形容的那份思念,不单只用于恋人之间,还能用于所有关系。直到有一天,我站在深秋时节的营区里,感受着无边落木萧萧下的震撼。原来,落叶最能代表思念。不是特指的枫叶、桑叶、梧桐叶、杨树叶……而是风中的每一片落叶。
它们或轻盈、端庄,或厚重、残缺,或旋转、飞舞,或飘荡、坠落。总之,它们最贴个我内心深处那份千回百转、魂牵梦萦的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