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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苦短,宜聚不宜散,亲人也好,爱人也罢,能多在一起就尽量多在一起,因为世人皆知相思苦,唯有相见解相思。
说到相思,我想,只有母亲对儿女的思念那是真真不打折扣的,撼动山和水,惊扰世人心。
时间要追溯到1969年,当时我正下放在沅江农村。那年年底,一些工矿企业开始在农村招收知识青年到企业当工人了,这对于我们这些从省城长沙下乡到农村的知青来说,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。大家都盼着早日跳出“农门”,回到城市,回到父母身旁,我当然也不例外。母亲那时在长沙也听到了消息,隔壁的谁谁谁又回城了,对门的谁谁谁又进厂了,母亲得知这些消息后,既兴奋又担忧,兴奋的是,知识青年回城看来已不是空穴来风,担忧的是,我这个远在沅江的儿子却一直没有音信……随着时间的推移,母亲的心里像猫爪一样着急,整天倚到门口打望,看有不有邮差突然带来天大的喜讯,或是我突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母亲面前。
而当时远在沅江的我呢,我并非不知晓母亲的心思,无奈当时招工工作正在紧张进行中,谁去谁留大家都没有十足的把握,公社也在号召我们“一颗红心,两种准备”,“去者高兴,留者安心”,在这样的情况下,我不好怎么给母亲写信,也不好说什么来让她老人家安心。要知道,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,怎么好告诉母亲呢,干脆等到我真正进入工厂再向母亲报喜,那有多好呢!
有幸的是,我在沅江度过300多个日日夜夜后终于被株洲一家国有企业录取了,那次我们是直接坐船到长沙的,到长沙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。在长沙码头上岸后,只见工厂派来接我们的八辆大型客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码头,等候着上车(四辆车装行李,四辆车坐人),我看已经没有回家报信的时间了,连忙写了一张便条给在长沙下船的同学,要他务必交到我母亲手里,让她老人家早点安心,免得再在家里牵挂我。
后来我听妹妹说,那天晚上母亲接到我的便条后,老泪纵横,不过那是喜悦的泪,她拿着那个便条走东家串西家,表面上是要人家给她念条子上的内容,实际上是要告诉左邻右舍,我儿子回城了,我儿子进厂了,当时的情景,我可以想象得出,母亲那是怎样的一种激动,一种牵肠挂肚后的释然……
办完进厂手续后,我于那个周末从株洲回到长沙,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,母亲明显地见老了,刚过五十的年龄,银发已经悄悄爬满鬓角,我扑到母亲的怀里,一个劲地说,妈妈,我回来了,我再也不离开您了……
母亲哽咽着,反反复复只说着一句话,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啊!
望着母亲悲喜交加的面容,我想起了一句老话:娘想崽路路长,崽想娘扁担长。
说到“世人皆知相思苦”,我还记起一个志愿兵的故事。
那是一位来自广西的青年,瘦骨嶙峋的。1993年,他如愿以偿地参军来到部队,他想通过这条路走出大山,改写命运。
他跟战友说,当他得知自己有幸转为志愿兵的那一刻,激动得真想大哭一场,因为终于没有辜负母亲的厚望。他性格略显孤僻,属于不怎么合群的那一种,日常生活十分节俭,从不乱花一分钱。而特别让人好奇的是,他每年都要想方设法探亲两次。而且,他平日里之所以积极表现,立功得奖,好像就是为了换取更多的回家探亲的机会。
部队在鸭绿江畔的丹东,离他的老家十分遥远。他每次回家都要坐两天两夜的火车,再倒两次汽车到一个镇上,然后再坐老乡的驴车,一路颠簸五十多里,最后才能抵达他的那个小山村。当时,因为担心如此舟车劳顿,怕他本就瘦弱的身体吃不消。有几个战友就劝他,反正老娘在家有三个姐姐照顾,你不如少回两趟,也好多攒点钱,以备娶妻用。
他每次听到后,也不反驳,只粲然一笑,却依然照回不误。终于有一天,他和玩得好的战友喝酒,推杯换盏之际,他趁着酒兴向好友吐了真言。
原来他的母亲是一位盲人。在乡下,一个健全的母亲独自拉扯四个孩子长大已属不易,何况盲人?个中辛苦,可想而知。刚当兵那几年,因为要努力表现,他总共就回过一次家,可就是那次之后,他才下定决心,以后无论如何每年要争取回家两次。原来,在他当兵走后的三年时间里,母亲因为太想儿子,每过一天就会在自家屋里的土墙上用指甲划出一道凹痕,每到一年的最后一天时,那道凹痕则划得比平日要深些。日升日落,朝来夕去,一千多个日日夜夜,母亲就是靠着触摸这些深深浅浅的划痕而度过……他哽咽着对好友说,当他第一次看到墙上那些密密麻麻而且排列整齐的划痕时,他的心在滴血……
志愿兵的故事说完了,但志愿兵的那些话,连同想象中的那满墙密密麻麻的划痕就这样深深嵌入了我的脑海。
我想,一朝凡胎落地,人人都有一颗尘心,所以,趁你的双亲健在,婚姻尚好,如果没有太过重要的事情,切不可让亲情抑或爱情枉受遥望相思之凄苦。
世人皆知相思苦,唯有相见解相思。